摄影即是历史的肉身:当摄影术传入中国
作为收藏与经验的摄影
很多世界大型美术馆和博物馆都有自己的摄影部,这既是为自己的文化建立良好的学术性研究系统,也同时进行系统收藏。连州摄影节创办人、连州摄影博物馆馆长段煜婷指出,这一点上我们的亚洲近邻日本就做得非常好。日本最著名的摄影博物馆是东京都写真美术馆。博物馆学术委员会自成立开始,就制定一个日本摄影史上绕不过的摄影作品大名单,先列出来,然后一点点筹措经费去研究和收藏。实际上,所有最好的、最完整的摄影家个案,只有搁在某个机构里,才能够长久地存在下去,并被学术界所不断深入探究。
现今,中国的艺术馆典藏留给摄影的一席之地尚不多。中国美术学院摄影部的成立,算是在空白稀疏的地带,尝试整合展览与学术机构,使之变成美术馆的公共型机构合作。如高初指出,这是让档案更好发挥作用的方法,也可以有更专业细化的机构分工。此前,高初团队做了十几年的学术准备和研究,包括口述采访、编辑和策展工作多是由一个人承担,摄影部的成立可以使这项工作更为系统地推进。“在整个工作的过程中,我发现档案界、学术研究界、美术馆界、书法界的联合,在这个阶段能对中国摄影产生最大作用”,“但愿我们这个工作仅仅是一个开始。”
沙飞,1940年冬,北岳区反扫荡战斗。
摄影频繁出现在美术馆、画廊系统当中,在中国还是近20年的事。在这一过程中,摄影越来越成为当代艺术的重要部分。一方面,当代艺术中的摄影实验为摄影界带来了许多新观念、新方法、新样式;另一方面,矛盾的是,当摄影以实验影像的方式日益走近当代艺术舞台的中心,它就越来越丧失了在社会中的批判意识和直面现实的精神动力。
当今海外的中国学已慢慢地转向了视觉档案的研究,而美术馆也越来越关心摄影如何进入美术馆馆藏来做展览和做研究。广州美术学院美术史系教授李公明认为,历史图像学如今在不断引起读者关注。思想史、文学史、政治史研究等学科对于图像的生产机制、传播方式及其影响,都有越来越深入的研究。然而,我们如何看待图像作为资料与文献的区别和共同点?如何在现有的图像管理资源、机制中挖掘更多的宝贵图像资料,为历史研究提供重要资源?这些不仅仅是学者的问题,也是整个社会公共文化的领域。
这是迄今为止所能看到的唯一一张毛泽东与白求恩的合影,拍摄于1938年,延安。此照片由白求恩朋友莉莲的儿子比尔先生提供。
要用摄影经验改造美术史,而不是用美术史去解释摄影史,中国美术学院副院长高士明认为这才是问题关键。在他看来,陈申的《中国摄影艺术史》一书精彩之处,就在于他没有把摄影史当成美术史来写。此外,摄影也不只是历史文献,摄影就是历史的肉身。套用德国哲学家本雅明的句式,重要的不是作为历史的摄影,而是作为摄影的历史。也因此,在他看来,研究比收藏更重要。中国美术学院的研究所、摄影部和摄影系三重结构,希望完成的是包含典藏、研究、教育、展示和传播在内的综合工作。早在2004年,他们已经希望倡导成立一个研究性的摄影史博物馆
(甚至不是摄影博物馆)
,目的即是透过摄影来探讨中国的现代性经验,感知和探讨中国现代史。高士明说,“我们关心的摄影,是作为经验的摄影,我们研究的是影像的时刻,影像的现场。我们不只关心艺术摄影,我们也关心生命影像,关心存在的影像,这不就是艺术本身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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