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诚的视觉供养人——访摄影家吴平关
阳:“北方三部曲”从 1983年到现在一直在持续拍摄,时间跨度 30年之久,在这些年的创作历程中,你认为变的是什么?不变的是什么?
吴:拍摄此类题材数十年,我从来就没敢怠慢过,也没有停止过思考。这些年来,我一直用相机聚焦、记录身边的人和事,始终不变的是我深爱着的这片西北大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而我更多的是期盼这里变得更好,希望人们经历的苦难能少一点,最好是没有嘛。正如诗人艾青所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2012年以来,在朋友们的影响建议下,我开始尝试转向视觉化、观念化的摄影表达,希望自己能成为在叙事表达、视觉表达和观念表达上都能有所收获的人。准确地说是我把《西北偏西》总结完以后,才开始义无反顾地进行更观念性的摄影尝试了。因为我确实把自己的情感都浸入到拍摄对象里了,这部作品我拍得非常累,非常痛。放不下或走不出来,人就始终会在原来的那条路上。所以,我在以后的摄影项目中,要逐步从纪实摄影的叙事表达进入到观念摄影的视觉表达阶段。
“西出长安”系列:在集市上卖老鼠药的孩子,2001年11月15日,甘肃甘谷县 吴平关 摄
阳:你的摄影之路经历了一些转变,最开始是一种叙事性的表达,比如你的纪实摄影“北方三部曲”,但是之后你不断地尝试视觉表达,创作了《河西走廊》与《冷藏的种子》这些视觉化、观念化的作品,未来会不会做更多观念摄影的创作?
吴:我在研读传统影像的同时,还希望自己能介入到一些观念摄影的表达中。比如 2014年我的第一个观念影像实验作品《陕北红枣》,我借用红枣来象征伏羲留下的火种,以期表达出中华文明之火燃烧、蔓延、延续的过程。之后又创作了《流体生命》,这是通过一个建筑工地边上的镀锌铁皮拍摄的。按照科学家的说法,物质分为明物质 和暗物质两部分,明物质是固体的、可视的,比如人的外形;暗物质是不可视的,比如人的灵魂、思想、气场等。我由此受到启发,通过抽象的动态画面和静态画面,表达出我对人的一生的理解。
“西出长安”系列:站在高处看演出的人们,1999年3月4日,甘肃皋兰县 吴平关 摄
后来我也想在摄影语言的丰富性上有所拓展, 2018年参加终南山驻地计划时,创作了《冷藏的种子》,也在咱们杂志刊登过。终南山是秦岭的一部分,秦岭的植物种类十分丰富,我在那里见到了没有被“农业革命”改造过的原生态的植物,我将这些野生植物的种子收集下来冷藏在冰箱里,待结晶后拍下来,希望能以摄影为媒介,提醒人们把世间的本真保留下来。
我想要把自己深刻的人生感悟、人生哲理融入作品中,让画面有一种神秘感和隐喻性,也希望自己的拍摄能更加随性自然一些。当我试图用当代艺术的手法进行创作时,我的内心是轻松愉悦没有压力的,不像拍摄纪实摄影项目时,我的内心总是感到痛苦的。从 2012年以来,我试图让自己对视觉的感受回到动物属性的本能再出发,但这是很难的,因为我们一睁眼看到的都是经由我们知识结构判断后的东西,是经过选择的。我想回到人作为一个高级动物的本能再出发,表达出人对视觉的一种本能反应。2013年我们进行的《隐没地》影像实验就是如此,那些没有多少文化、没有视觉经验的农民朋友,却在本心本性驱使下拍出了许多非同一般的影像。我现在对于摄影的感悟是,摄影创作不必都挤在纪实摄影或风光摄影这两条路上,摄影的表达可以有无数种可能,我们可以进行多种摄影表达的尝试与探索。
“西出长安”系列:在大巴扎推销商品的摊贩,2001年8月6日,乌鲁木齐市 吴平关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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