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摄影术及现场摄影本体简论 - 郑立强
摄影一词有十多种用法,全作动词用。但是,现时越来越多的情况下,被当做名词用了,而且许多情况下被当做一个泛指名词用。所以,在本书中,把“摄影”一词限定在专指“正在摄影”、“现场摄影”这个特定范围和动词的范围,并特用“本体”二字以示区别。因为本文是专讲“摄影术”和“摄而得像影”事物的。
专讲“摄影”一类的书籍,文本已经够多,但是绝大多数作者误以为“照片或影像”是“摄影”的同义词。或干脆把“照片”当做“摄影”来讲,几乎众口一词,讲得有滋有味。这种现象竟渐渐成了一种谈摄影偏不谈摄影而只谈照片的理论风气。你甚至很难找到一本讲摄影只针对摄影来讲的书。究竟是“摄影”被讲得烂透而无须再讲,还是文不对题,不得而知。对此我的看法是,一方面其对现场摄影并无透彻明了的认知。另一方面其对摄影的条理与内容不知如何下手。第三其真的以为“不讲照片,怎么讲摄影”?又回到照片即摄影的套路上去。而且他们还相当博学地拐了一个弯,先讲“以画论照片”,再讲以画论摄影,再讲已照片论摄影,或者三者穿插起来讲。让人听了个七荤八素,不知所云。有讲摄影“构图”的大书,已经讲到六百例了还意犹未尽,真可谓是洋洋大观。
我们为什么不能来一本只为摄影直讲摄影的小书呢?我们为什么“不讲照片,不讲绘画章法只讲摄影”就讲不通透摄影呢?
讲摄影并不深奥,因为这是每一个摄影人都经历过无数次的实践过程。当然,也不能小看摄影的复杂性和逻辑性以及以求实的精神直达并还原摄影本身真面目的难度。
我的贡献在于以下三个方面。第一,正名“摄影术”从而正名“摄影”。正名“固定影像术”,从而正名“摄影术”。第二,给摄影术之摄影清理出一条清晰的道路。第三,解读摄影及摄影术,只靠解读其自身足以够用而无须另借其他艺类多此一举。
从怀疑“达盖尔法摄影术”是否真正的摄影术的一刻起,一切仿佛豁然开朗了。
摄影术与固像术的源头
在我们居住的这个星球上,很久很久以前,就有许许多多种类的动物长着眼睛。人类的远祖也是如此。这是大自然创造的一种奇妙事物,她使这一类生物能够“看见”。
人类对自己眼睛的真正了解才是近代的事。但是。人类的眼睛在大约二千四五百年发现了大自然的“小孔成像”这一光学原理。真正具有戏剧性巧合的事是,这个尊称墨翟的中国人一定是用自己的眼睛发现的。即用人眼的“小孔成像”发现了大自然的“小孔成像”。虽然知道人眼同为“小孔成像”,已是在他身后两千多年之后的事了。至今并没有降低人们对此巧合的惊讶与欣喜的烈度。
这一对同种事物,在1839年以前,已经为人类创造出一系列的工具和仪器,满足了人类为了看得更辽远,更清楚,更细致,更微小的许多欲望,其中包括满足对人类眼睛了解的欲望。
这一对同种事物好像商量好的,必定是同时出现才会更加有所作为,他们相辅相成,相互依赖并相互增益,真是一对神秘而奇妙的伴侣,令人生羡。仿佛与天地同生的“小孔成像”是为人眼的“小孔成像”而生,又仿佛人眼的“小孔成像”是为与天地同生的“小孔成像”而生。或者,他俩同愿为大自然而生。是大自然要让她的创造物,看见她的美好并不朽的容颜。
于是,大自然的愿望满足了。但是,人类虽被满足了看见众生之母的愿望,却又激起了“拥有”即固定住“小孔成像”的愿望。
固像术的源头
固定住“小孔成像”的愿望产生自何时
固定住“小孔成像”之像的愿望,墨翟先生可曾产生过?亚里士多德先生可曾产生过?刘安先生可曾产生过?哈桑先生可曾产生过?沈括先生可曾产生过?培根先生可曾产生过?赵友钦先生可曾产生过?达▪芬奇先生可曾产生过?方以智先生可曾产生过?索拉先生可曾产生过?尼埃普斯先生可曾产生过?郑复光先生可曾产生过?邹伯奇先生可曾产生过?达盖尔先生可曾产生过?出生在近代化学业比较发达时期,曾经致力于此“拥有固定影像”事业的众多人士可以肯定都曾产生“拥有”这一愿望。幸运的是,他们其中有两位,不但有此愿望,还荣幸地满足了欲望!
他二人是法国人尼埃普斯先生和达盖尔先生。他们密切合作,都曾分别固定住了那个飘忽了二千四五百年的“小孔成像”之像,得到了“照片”。从而实现了人类共同的愿望:固定住了想要的“拥有”。
什么是摄影术
早在1839年,法兰西科学院已经把发明摄影术的桂冠戴到了达盖尔先生的头上。这个问题仿佛早就不是个问题。但是常识告诉我们,在公元前400多年有一个中国人名称墨翟的先生是世界上第一个发现了“小孔成像”光学原理的人。西方史学家认定,墨翟先生有关光学的论述,是有史以来最早的研究和论著。西方史学家都认为,”有理论有时间并且有文字记载的摄影发现者中,墨翟是探索光学成像原理的第一人”。
如此便产生了一个问题:什么是摄影术。
达盖尔法摄影术
让我们看一看,达盖尔法摄影术,或者说达盖尔先生为其摄影术做过什么。
我们读到吴刚先生在2005年所著,由中国摄影出版社出版的《摄影史话》一书。书中第二章第六节(86页至99页)登载了《达盖尔法摄影术》的主要内容。
该“摄影术”共有五道工序。五道工序中有石粉、蒸馏水、酒精灯、镀银铜板、稀硝酸银、棉团、支架、碘酒、碘化银、水银、海盐或硫代硫酸钠、铜盘、热水壶、玻璃漏斗等等。在第三道工序中,用照相机拍摄,使感光银板曝光。
概括来说,达盖尔法摄影术是:制造出感光银板→用相机曝光→显影→定影→照片,最终得到了已经被固定并可以被装裱的照片。
吴刚先生在书中毫不吝啬溢美之情:“......达盖尔逐渐把他的研究和尼埃普斯的发明相结合,并逐步完善,曝光时间大大地缩短,终于创造出‘摄影’这个令世界震惊的,绝妙的固定影像的方式”。
与吴刚先生的观点一样,法兰西科学院受理并认定这“绝妙的固定影像的方式是创造出‘摄影’”。
事情并不复杂,因为达盖尔首次发明了固定影像的方式方法,第一次得到了固定的影像,所以发明了摄影术。
这种认识,在当年应当是一种“正常”的认知。在此之前,没有固定住的影像,没有“相片、照片”这一全新的令人“兴奋得几乎晕倒”(当年的法兰西科学院常务秘书长的状态)的发明,冠以摄影术之名,完全可以理解和同情。何况直至昨天也没有人提出疑义。
所以,如果我先说达盖尔先生发明的是一种绝妙的“固定影像术”,一定不会有错。然后接下来我说:“固定影像术”不是“摄影术”,又当如何呢?
“小孔成像”摄影术
“小孔成像”式摄影术的过程式先是这样的:光→小孔→成像。经过多年改进形成:光→暗箱(相机)小孔→成像。
“小孔成像”式摄影术,并不专门是为“摄影”准备的。最初,它为墨翟先生的光学“发现”的研究所准备,后为人们的观景、赏景所准备,再后来为制图、摹画所准备,再往后,为传统的化学固定影像准备,又为电子数字化摄影、固像所准备。又为多种“观看”仪器所准备。
“小孔成像式摄影术”从盘古开天地到2400年前被发现之日,一直到现在,它就从未改变过。只要具备必要条件—有光、有物、有黑山洞或黑房子或黑箱黑匣子得一小孔,就可成像。
于此,有必要做出一项申明:关于“小孔成像”这个光学原理的含义,虽然大家都“懂得”,但是,已经被“精炼”得不成样子了。像是有人要故意掩盖什么。
“小孔”怎么能“成像”呢?不能吧。如果小孔前面加上一个“暗箱”,成为“暗箱小孔”能成像否?仍然不能。如果说能,那末它成什么像呢?无像可成。如果再在“暗箱小孔”之前加上光和物象,成为“光物象入暗箱小孔成像”,在这样的前提下,“小孔成像”才能成立。有些事物的说法在不会产生误解的前提下可以用简化的说法。如果简化会导致误解、曲解、费解就不能简化。何况是一项著名的摄影光学原理,简化得既没有了“头脑”,又没有了“衣裳”,几乎光溜溜地只剩一“小孔”和“成像”,近乎玩笑。
看起来,话还得再说一遍,针对“小孔成像”而言,“小孔成不了成像”。要想让它能成像,最简单的定义应该是:“光物象成暗箱小孔之像”或“暗箱小孔成光物象之像”,至少10个字。
但是,且慢,还有问题。这个问题出在“像”字上。
首先,这个“像”与今天已知的所有的“像”都不同。它既与影像(照片)之像不同(如同相同,就没有必要搞什么固定影像术了),又与镜子中的反光成“像”不同,镜像是左右颠倒的,还与“倒影”之像不同,倒影的像是上下颠倒的。“小孔成像”的像是什么样子呢?略通传统摄影术的人应当知道这个神奇的“像”是什么样子——它竟然是上下、左右、反正全方位颠倒的!而且它实在还不是一个“像”。它只是一个上下左右反正颠倒的“影”。它未被固定住,所以它既不是被反光物反射的可见之像(在日光下的)也不能称为固定之“像”。尤其在摄影术中,它的出现和它的存在都只能称影— 快门未开时没有它,快门关闭后依然没有它。这个“影”是一个独一无二事物。
它到底是什么呢?
墨翟先生“发现”的摄影术光学原理的公式是这样的:
光象→物象→暗箱小孔→象影
(为了叙述方便,后将“小孔成像”与“小孔成象影”通用)
它是“光物象成暗箱小孔之像”的像的位置上,光物象的光物象之影。“象影”是也!这才是它应有的命名。
与摄影、摄影术、固定影像术关系最为密切的四个字是:象、相、像、影。搞不清这四个字的个自定义,是没法谈“摄影”的。何况我们还想学术一点。好在拜祖宗之福,汉语言文字丰富,可以各尽其责,各表其事。
所以,改正前述“小孔成像”应为“光物象成暗箱小孔之像”之后,还要订正为“光物象成暗箱小孔象影”,才解决最后一个问题。
“像”与“象影”真不是一回事。东方人,西方人,对此万不可马马虎虎。
事实上,“小孔成像”是大自然的物理定律。它是“道”而不是“术”。是只可供“发现”而不可以供“发明”的。
而且“小孔成像”它不仅仅只是一个抽象的原理,它必定还是一个“条件现象”,还必定是一个具体的“事物”。因为不仅发现它需要这些能产生它并看见它的条件,而且这些条件包括光、物象、暗箱(或其他黑暗的东西)小孔、成像,如果没有这些条件,便不可能看到当然也无从发现它。那末,这些条件,不正是一个近代、现代、当代相机的雏形吗?所以说,“小孔成像”原理不仅仅是一个抽象的原理,还同时是一个普遍现象,并且是一个具体物件的事物。这个事物正与近、现、当代的照相机有同工同曲之妙。说它是同一事物,也许“小孔成像”术有些粗糙,若说它从远古走来,带有祖宗质朴风貌,照相机与它一脉相承,并不能算是恭维它。说照相机是它的嫡系子孙,大约不会讨嫌于它。但是用“术”来称呼它则一定是贬低了它。
达盖尔法化学“摄影术”与墨氏小孔成像光学摄影术之比较
“小孔成像”和照相机快门开启产生象影是一件事,都是产生“象影”。如果在“象影”处,设置达氏的感光材料,就会在感光材料上产生由“光物象影”之光生成于感光材料上的“潜影”。其整个过程如下:
暗箱小孔 曝光处③
①光象→②物象→③相机镜头④ 象影 ←感光材料②←加工感光材料①
↓
③曝光后的感材→④潜影→⑤显影→⑥定影→⑦照片
这就很清楚了:小孔成象影是从“前门”(小孔、镜头处)进入。达氏感光材料是从“后门”(相机后盖或片盒后盖)进入,曝光后又从后门取走,进行后期加工。
墨氏摄影术与达氏摄影术在“象影”处碰面交会。它们历史性地相逢于“象影”。换句话说,达氏固像术所固的正是墨氏摄影术所得的“象影”。达氏的感光材料,在“曝光”前置入,在“曝光”后取走。达氏的感光材料所曝之光,正是墨氏摄影术所产生的“象影”的光。
当年墨翟先生绝不会想到,他发现的“小孔成像术”会在2400年后被法国人达盖尔先生将他的“象影”之光借去,甚至连同小孔成像摄影术一同借去,把“象影”固定下来,成就了固影术而得到“照片”,把固定住照片,成就了达盖尔氏摄影术。我们必须承认,这非常巧妙,非常智慧,非常狡猾,非常滑稽,也还算自然。
这样以来,除非否定墨氏“小孔成像”摄影术,否则就会出现墨氏“小孔成像摄影术”套叠着达氏固定影像术—摄影术这样双重摄影术的不可思议的局面。所以干脆不提—不提墨氏“小孔成像摄影术”的最好方法是一方面掩盖,另一方面得到一个权威机构的终审命名并不得上诉。
摄影术的程序与道理
凡事既要讲道理,又要讲程序。摄影有摄影的道理和程序,摄影术有摄影术的道理和程序,固定影像术有固定影像术的道理和程序。
每一次的摄影,每一次快门闪动,每一次得到影像(照片),亿万次的摄影,亿万次的快门闪动,最终得到亿万个影像(照片),都必然是“得象影”在前,“固象影得影像(照片)”于后。这就是“摄而得象影”“固而得影像”的程序。这是摄影的逻辑。“摄而得象影为因”,“固而得像为果”是摄影术与固影术的逻辑。“摄而得象影”即便没有被固定住,也不妨碍它有其他无数种被应用的方式。摄影术(小孔成像)可以不依靠固影术而依然存在。但固像术是一分钟也离不开那个“象影”的。否则,固像术无法存在,甚至无从谈起。
因此,因与果的事实,存与废的事实,也在证明以“固定影像术”取代“摄而得象影”术是反事实反逻辑的。
固像术
↗ 望远镜
摄影术: 光象→物象→暗箱小孔→象影 → 显微镜
原因 → 过程 →结果 ↘ 内窥镜
描画器
固影术: 象影→感光材料→潜影→显、定影→照片
原因 → 过程 → 结果
墨达二位的不同贡献首先是两种事物,而后合二为一。前者发现于公元前四百多年,后者发明于1839年。前者独立存在,后者依附存在,然后相互结合。各自有因果关系又聚合而成“摄而得象影,固而得影像”的一体应用。但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是不可混淆的。尤其不可以用固像术之果取代摄影术之因。这叫新版狸猫换太子。这种行为在东方称“张冠李戴”,在西方成为“皇帝的新衣”。
事已至此,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
墨翟先生“发现”摄影光学范畴中“光物象暗箱小孔成象影”即“小孔成像”的摄影术。
达盖尔先生“发明”感光化学范畴中用化学方法制做感光材料固定住“象影”,产生照片。
当我以上的研究成果在内部研讨时,有“专家”持如下观点:不得到固定住的照片,就不能称摄影术的诞生。
显然,这种观点本身就是观点预设。一不知道“摄影”与“固像”的区别。二不知道固像术对摄影术的依赖关系,即从属关系。三不知道固像术有许多种,并非只达氏一种。四不知道摄影术不仅为得到照片而单设。五不知道现时我们只是分清名份而非否认达氏功绩。
小孔成像(前摄影术)早在亿万年前已经自然存在了,并在两千四百年前被发现。把摄影术诞生的桂冠赐于达氏或另外的谁氏并不重要。什么是摄影术,什么是固影术,分清楚它们才重要。因为,一个错误我们知道是个错误才重要,一个错误的产生会导致连带着产生许多错误才重要。
“不得到固定住的照片,就不会诞生摄影术”的观点,从来没有人怀疑。仿佛天经地义。
当时我举了一个例子:“录音机固定住了歌声,但不能说这声音就是录音机或录音术”。
转这个弯有这么难吗?这显然是个智商问题。
更有甚者,有人认为歌声不但是录音机、录音术,还认为这声音是歌唱,是歌唱家。就如同我们一向把固像术看作是摄影术,把固住的照片看作是摄影一样。这不是智商问题,又会是什么问题呢?
我的观点自始至终是,“小孔成象影”在1839年以前,早已有多种用途,它不仅是一个光学原理,还是一个只要具备相应的简单条件就能产生有多种用途的普遍现象,它还是一种当时虽然粗糙的光学器具。它的意义的关键在于:它可以产生孔外物象的“象影”。显微镜、内窥镜、望远镜、观景器、描画箱......等等无数实用性的工具,仪器都是在“象影”上做文章。它们都是另一种方式的“小孔成像术”(摄影术)。不会因为它用于“摄影”只有得到了照片才是摄影术(小孔成像术)。
达盖尔先生发明的是化学的感光材料,这材料放置于“象影”处,感(借)了“象影”的光,成为了一个固定了的照片(影像),只不过使墨翟先生发现的“小孔成像”多了一种用处而已。事情的整个过程不是这样简单的吗?“小孔成像术”既不会因为被多种用途使用,就会变成不同的事物或改变自身。
达氏“摄影术”改变了认识“摄影”的整个进程和方向的唯一性和正确性
自达盖尔法摄影术被以国家的名义正式宣布和命名为“摄影术”之始,“摄影即照片”,“照片即摄影”就顺理成章了。
它的公式: 照片=摄影,摄影=照片。它们是一回事,它们是同义语。
(固影术=摄影术)(摄影术=固影术)
当法国人民及周边国家人民为“摄影术”的发明面世欣喜若狂的时候,人们只要财力允许,便一拥而上学习达氏摄影术。达氏法摄影术的书籍一版再版,几年后更有多种固像办法的摄影术及书籍相继出版与再版,一时间人们竞相以会摄影术为荣耀和时尚。
在这个时期,既然“绘画”已经死亡,“照相”业大为兴盛。比绘画更便捷,更逼真,更廉价的摄影术,使得肖像画家,风景画家纷纷改行做起了摄影术的生意。不但财源滚滚日进斗金,而且必然地同时要承担起推广、普及、教授摄影术的重任。
一幅“照相”,即一幅照片摆在那儿,最初大受欢迎的原因主要取代了绘画中的肖像画与风景画,走入百姓家庭。
达氏“摄影术”是一个崭新事物,不可能有现成的基础理论、技术理论与方法理论,而当时的绘画理论却早已成熟并相当发达。对于眼前的照片,以“画”论之,没有任何不便和障碍。加上画家们对此轻车熟路,沿习下去,顺风顺水,把照片当做“画”来解读,完全没有阻滞。一论两用如同一菜两吃,似无不妥。
从“用光”到“构图”,从“画面”到“布局”,从“造型”到“构成”,从“经营位置”到“墨分五色”......活脱脱一个画店!照片等于绘画,绘画等于照片,照片又等于摄影,就是这样“三位一体”并且相得益彰地走进大众,走向世界。
直到今天,这种三合板式的摄影认识论和方法论以及纯理论还充斥着过去的和今天的教科书和课堂、理论著作和平常言说之中。
我们应当承认,对摄影和摄影术的理解在一百八十年里,“仿佛”是十分贴切的。因为它在著说和讲习时总是游刃有余。它可以在讲现场的摄影词穷时转向照片,在讲照片理屈时转向绘画,或者随时等同,互相穿插,相互印证,既旁证博引,又兼学养丰富,怎能不如鱼得水一般?
虽然在近百年间,有许多出身摄影家的理论家早已觉察出其中的混乱与破绽,也曾屡屡发起向这一弊端开战的攻势,要彻底让摄影回归摄影,用摄影术的自身性质来解读照片(影像)的身份,用“记录”来定性照片的根性,用历史的尺度专项专门还原摄影的履历。这一愿望时至今日仍成效甚微,仍然没有建立起摄影自身的学科体系,可见所遇到的麻烦与困扰之大之重。
解开困境的钥匙只有一把。那便是也必须是给“小孔成象影”的摄影术,同时给达氏固像术正名。如此一来,正名才能理顺,理顺才能事成。只有“小孔成象影”的缘起才能为它的结果(照片)负责。画论不仅负不起“照片”的责任,更负不起“摄影”的责任。这事还要赶快做。君不见当代“平面设计论”,“电脑PS论”又没头没脸地掺和进“摄影”里来,都高举着“照片等于画,二维平面等于照片,照片等于电脑PS,照片等于摄影”的大旗于世招摇,把个“摄影”的解析与释义弄得像一个厨用钢丝球一般模样。这种混乱任谁也再难厘清。
由于误名达氏固定影像术为摄影术,并由当年的画家们建立起的“画面”摄影论,直到传统(胶片)摄影已垂垂老矣还没有揭开它的盖头,皆因固定影像术在近二百年来一直以“婆婆”自居(尽管它比小孔成像术这个真正的婆婆年轻二千二百岁),始终躲着不认自己才是那个媳妇的账。这个媳妇的城府可真够深的。
定名不慎导致定义错误所造成的严重后果
用“照片”偷换“摄影”,用“固定影像术”偷换“摄影术”的既成事实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
一.错误地对摄影术及摄影行施了原则定义和命名,进而对这个完整体系及分支系统行施了错误定义和命名。
二.丧失了对摄影术及摄影整体的本体系统认识和正确的根本性质认知。
三.对摄影术及摄影进行了完全颠倒的解读和释义,给其实践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混乱和失据。
四.消解了摄影术及摄影基础概念、基础理论的正确出发点,以及路径正确的程序和方向。
五.对了解和学习摄影造成了十几代人的误导,设置了根本性的认识障碍并难以摆脱。
六.给许多貌似摄影的“异己分子”以假借“照片”的名义侵犯及搅扰“摄影独立体系”颁发了通行证,造成难以弥补的摄影作品及声誉的巨大损失。
七.长久地危害和冲击摄影作品的社会价值、艺术价值、市场价值,大大地贬低了摄影这一艺术门类的创造性思维及发现唯一性的价值。
八.误导了摄影理论的根本依据来自于自然和社会的本真性,使之成为了可以任意篡改的“四不象”。
九.造成了“只见照片不知摄影”的荒唐现象,“只知照片可以无限复制,不知摄影独一无二”的艺术特性无知现象,造成了包括广大摄影人在内的只会“看图说话”不会在摄影现场独立观察、独立思考、独立判断、独立决策。使之付出成本巨多巨大而收效甚微。
如此等等,难以尽陈。
今人心痛的一个简单事实是:摄影人对于自己失败或不值一看的照片存在的问题,不是从这一次失败或不值一拍的现场摄影的过程中去找,而是绘画的方法论在照片本体中去找,从照片的“用光、构图、造型、色彩、色调、反差、对比、透视、构成、角度、密度、饱和度、高调、低调、虚实、动静、前景、中景、背景......”中去找。从这个拍摄一张照片的简单的事实中就可以看出,定名错误的危害,遑论其他摄影中的一大堆纷繁复杂的事物所被误导所产生的危害之深。
现在我们或许已经明白,我们的成绩或过失与照片无关,而是在拍摄之先或拍摄之时已经铸成。换句话说,成绩与过失只与产生“象影”之前的过程有关而与照片无关。解决问题依赖照片而不依赖现场拍摄的“预防”实属本末倒置。解决问题不能靠“治已病”,而只能并必须靠“治未病”。
还有一种更为古怪的极端观点说,“达氏摄影术”正是用感光材料“摄取”“小孔成像”的影像成为摄影术的。
我不想再与其进行无谓的纠缠。我只想说最后一句:借“象影”之光,借也就借了。当然,不借也不行。你说是“摄”,摄也就摄了。但是,站在先人的肩膀上成事,可不是这样踩的,可不是这样践踏的。
如此强词奇理,可见认识混乱程度。摄影行业对什么是“摄影术”,什么是“固像术”,什么是“摄影”,什么是“照片”都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谈何建立自信,建立体系。摄影界如果不在源头上确立“摄影术”的定名定义和定论的话,我们能走多远?
改变已有近二百年的观念定势一定很难。
举例来说:中国摄影出版社2011年出版的,英国人泰瑞▪贝内特著,徐婷婷译的《中国摄影史(1842-1860)》和2015年也是由中国摄影出版社出版的,由多人编著的《中国影像史》,对比两者,一个定名摄影史,一个定名影像史。
两部宏篇巨制的大书,定名时一定会慎之又慎。但西方人称“摄影史”,中国人称“影像史”。
“摄影”与“影像”是同义词汇吗?是同义或同一事物吗?同义即可以互换。它们是可以互换的吗?如果是,则无话说,如果不是,为什么命名不同?这算不算是一个问题呢?
西方人称“摄影史”不意外,因为不这样便与他们发明的“摄影术”有忤逆。换言之,他们一向将固定影像术视为摄影术。一向将照片(影像)视为摄影。在史论时自然取“摄影史”。
中国人称“影像史”也不意外。因为他们发现“小孔成像术”后 ,二千年以来也没有固定住那个“像”,直到西方人固定住了那个“像”,叫“照片”。所以他们知道这不是一个东西——他们一直在用“小孔成像”干别的用。所以自然取“影像史”。——若用“照片史”,我也不会感到奇怪。照片换称“影像”不过近二十年的事。
两本大书,两相对照,高下立判。
顺便说几句,泰瑞▪贝内特先生的口气太大但雅量太小。一个“中国摄影史”的命名宏大的很,吓人的很,一个“1842—1860”的时限又局促的很。到头来仅18年间几个外国人的照片,又小气的很。如此这般就敢以“中国摄影史”冠名,可见西方人在“冠名术”上道业够高深。净些擦边球。擦完了固定影像术为摄影术的边,又来擦几个外国人所谓中国摄影史的边。尽些“借鸡生蛋”,“借尸还魂”的把戏自娱自乐。
正因为“摄影”一词的含义过于宽泛,所以包含的子项就会很多,若敢冠以“中国摄影史”就不应狭窄到单单几十幅照片了事。我真怀疑他对中国摄影或影像这样一个大范畴的知识了解还太过稀少。口气大,大而有当,不过也就是个二流学养,大而无当之下,就是浅陋。
一切“摄影”史都只能是“照片史”或“影像史”。摄影是一个个人操作的具体时空过程,无法入史。只有拍摄之后,后期制作完成后的成果——照片(影像)才能入照片或影像史。针对著史,只能面对照片(影像)说话,无法面对“摄影”说话,所以中国人的“影像史”靠谱。而“摄影史”不靠谱。
但是我还是难以相信西方人分不清“摄影”与“影像”的区别。西方人向以严谨的科学精神著称。他们一定是在刻意回避什么而甘愿冒此风险。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如果承认达盖尔法摄影术不是真正的摄影术,如果承认“照片”不能和“摄影”通论通用,如果承认“发明”不能取代“发现”,后果将非常严重。将会把两个西方人的伟大发明拦腰截开,把分量更重的发现“摄影术”的部分还给东方。“归还”一词在西人词典上可能会有,但在实践方面一向濒危和珍稀,不敢说绝无但一向是仅有更别提主动。
综上所述,我们其实是在翻1839年以来的旧账、老账。不要小看我们只是改变旧账上的户头户主,一瞬之间就会名利易人呐。
今天,摄影人带着数字相机上路。他们不知道在数字摄影之前,已经废除了很多固定影像的方式!而“小孔成像”的摄影术从来没有变过。因为“小孔成像术”是从大自然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血肉,这块血肉,她以光象、物象为本,以暗箱小孔(相机镜头)为体,以象影为魂,以影像(照片)为光物象之躯壳。事实就是如此。
小结
数字相机之摄影术,仍是“小孔成像”的摄影术。只不过被弃之不用的是达氏的“摄影术”,用光电子器件取而代之。仅仅从这一事实来看,也会知道达盖尔先生的发明实在不是摄影术。年轻的朋友们,从你们这一代开始,以你们的智商,应当不难明白“小孔成像”就是最基本的摄影术,把它运用起来就是摄影。看到相机屏幕上的影像,那就是光电子固像术。你们应着重分清你们的手机、相机直接拍摄下来的影像是“摄影”的影像,导入到“电之脑”之后的影像,如果不用修改软件修改(只是调整整体明暗度或对比度),仍然可以称为摄影影像。一旦改变这影像的任何一处结构或局部改变一切原素,就应知道这摄影影像已经变成了电脑PS影像,成为了另外一种事物,另外一种艺术,叫做电脑PS艺术。在电脑PS艺术之中,你尽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但是其间的概念一定要明晰。直接摄取影像与电脑混搭影像,是有本质区别的。知晓这种本质区别,是大有用处的。对此我们不可掉以轻心,以免再次重蹈前辈人所正欲努力爬上来的陷阱。
不要忘记人类发现小孔成像术——摄影术并改良摄影技术,以中国人墨翟先生为代表的各国为之奋斗的人士。不要忘记人类第一次得到固定住的影像(照片),以法国人尼埃普斯和达盖尔先生为代表的的各国为之奋斗的人士。没有东西方的合作,人类得到照片、影像,会晚几年?我不知道。历史不可以揣摩,估量,当然更不可以颠倒或偷换概念。
凡摄影着的人都应向墨翟、尼埃普斯、达盖尔及一众先人致以敬意。没有他们的努力(虽然也一定会有别人的努力),我们一些人将失去饭碗,我们将没有摄影的快乐,人类将没有最真实的直击纪录的丰碑和辉煌的摄影艺术丰碑,以及它不可磨灭的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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